2022年10月6日 佛学研究网
昔日,世尊在灵鹫山说法,大梵天王向世尊献上了一枝金婆罗花,世尊即“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惟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从此开始了禅宗的绵绵嬗递。而后世禅宗则根据这个故事尊摩诃迦叶为禅宗的印度初祖。
此后,历代祖师“以心传心”,传至东渡中土的菩提达摩为第二十八代。禅宗衣钵传承的每一个关键人物的故事,都反映了禅宗的一种追求、一种理念、一种精神、一种风格。
01 达摩“不识”梁武帝
被尊为禅宗东土初祖的达摩来自古印度,“菩提达摩大师者,南天竺国香至王第三子也。姓刹帝利,本名菩提多罗”。
他于南朝梁普通中来华,登陆广州,后至金陵(今南京),他和梁武帝的会面与对话,堪称禅宗最有名的公案。
据《五灯会元》记载,梁武帝见面后问达摩:“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依梁武帝所想,自己广建寺庙、传播佛典、度俗化僧,应该是对佛教的巨大贡献,以为达摩一定会大大地夸赞自己。没想到,达摩却只回答了他四个字“并无功德”。梁武帝当然不能接受,便让他解释:“何以无功德?”达摩耐心解释说:“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梁武帝继续问道,既然这些都是“人天小果”,那么,“如何是真功德?”达摩告诉他:“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对梁武帝自以为高屋建瓴,实则雾里看花的诘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达摩淡然回答了四个字——“廓然无圣”。
假如这段著名的对话曾经真实发生过的话,我们可以想见梁武帝当时的尴尬、无奈,甚或恼怒。没有听到本以为应该听到的表扬和赞美;主动改变话题向他请教佛理,又被一个天大的“无”字截断!
据说,这位“中国的阿育王”、著名的“菩萨皇帝”当时也甩给达摩四个字:“对朕者谁?”没有想到,达摩竟干脆回答他:“不识。”
梁武帝真的无法和这位连自己都“不识”的外国和尚接着谈下去了,《五灯会元》把这个状态称作“机不契”,译成普通的成语,就是“话不投机”。
就像后人无法判断这次会面是否曾经真实发生过一样,大多数人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远涉重洋到东土来传播佛教的禅宗大师与当时中国最虔诚、最有权势,同时又真的希望在南中国发展佛教的梁武帝竟如此无缘?!这则禅宗公案起码让我们体悟到禅宗表面的浅白平实与内里深刻无比的巨大张力和空间。
02 慧可断臂求法
慧可“断臂求法”的故事,则反映了佛教徒信念虔诚的程度和追求真理的决心。
鲁迅曾把舍身求法的和尚称为“民族的脊梁”,在“和尚”这个崇高的名称里,既有玄奘、鉴真这些为求法、传法不惜生命梯山航海、度流沙、涉大漠的高僧,更有像慧可这样为了追求心灵的解脱、追求消除烦恼的根本方法而断臂明志的大德。
慧可(487-593),俗姓姬,名光。《五灯会元》称他是“旷达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览群书,善谈玄理”。他出家后慕达摩之名来到嵩山追随达摩,“晨夕参承”,但达摩“常端坐面壁,莫闻诲励”,为了求达摩说法,他在一个风雪之夜立于雪中,直至积雪过膝。祖悯而问曰:“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他流着泪说:“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也许是为了考验他求道的决心,达摩说:“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谁都想不到,这位问道心切的和尚为了表达自己求解脱、求真理的决心,居然“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祖前”。
我至今记得当初第一次读到这段文字时内心莫大的感动,也至今每想到“慧可”这个闪光的名字时眼前必然出现那幅仿佛曾经亲眼目睹过的情景:在漫天风雪中,慧可高擎着火炬般熊熊燃烧的断臂,大声说:“我心未宁,乞师与安!”白色的无边雪地与殷红的斑斑血迹构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也昭示了一个心怀信仰的人所能发出的精神力量的极致!
雪白与血红最终平静与重叠。面壁九年未发一言的达摩向和尚伸出手来,款款地说:“将心来,与汝安!”——把心拿来,我给你安!和尚反观内心,沉默良久,当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心”是什么、“心”在何处,说出“觅心了不可得”的时候,达摩终于知道自己找到了已经等待了九年的禅门传人,他轻松地告诉刚刚经历了被禅宗称为“顿悟”过程的慧可:我已经给你把“心”安好了——“与汝安心竟”。
这一个表示“结束”之意的“竟”字,轰然有声,仿佛九天之上的一声惊雷,震碎了千年痴障;又仿佛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万里山川。
03 “本来无一物”之慧能
使禅宗在中国得到普及和广泛信仰的关键人物是慧能,著名的神秀偈与慧能偈至今被所有喜欢说佛谈禅的中国文人津津乐道。依禅宗彻底、究竟的理论,神秀“心是菩提树,身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偈颂虽然绝对是修行人应该奉行的必经法门,但毕竟不如慧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更得禅宗认识论的精髓。
而中国禅宗“南宗”与“北宗”的划分与纠葛,亦从此时开始。黄龙新和尚就曾说过:“六祖当年不丈夫,倩人书壁自涂糊,明明有偈言无物,却受他家一钵盂。”
我们不能把弘忍第一次见到慧能时称这位来自蛮荒之地、没有文化的居士为“獦獠”理解为是无意的调侃,也无法断定弘忍是有意试探他的根器悟性还是为了给慧能一个在众徒前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机会,但我们可以断定,当这位“形貌短陋”的岭南人说出“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利”时,无论弘忍还是他众多的徒弟,一定会对如此自信且深合佛旨的答话留下深刻的印象。
其后的故事是大家所熟悉的,弘忍先是安排他去舂米,又安排众徒“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来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神秀偈与慧能偈的高下,似乎已有定论,起码在弘忍看来“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尚未能见本性,终于把衣法付给慧能。
慧能圆寂后,其真身不坏,被运回曹溪,裹综涂漆,至今还保存在韶关南华寺供世人瞻仰。
结语
太虚大师曾说:“所谓宗门,实到慧能南宗始巍然卓立……六祖南宗下始波澜壮阔。”人们用“一花五叶”的比喻形容禅宗“波澜壮阔”的传承,“五家七宗”各立门户,各有家风,不但留下“曹洞叮咛,临济势胜,云门突急,法眼巧便,沩仰回互”的鲜明个性,而且留下无数公案供后人参究。
宋以后,花开花落,盛衰无常,唯“临济”、“曹洞”盛行于世,至今瓜瓞绵绵,法脉不断。
禅作为一种哲学、一种思维方式、一种生活态度,无疑是世界上最具宗教性的思想体系;而禅宗作为一种信仰、一种修行方式、一种佛教宗派,无疑也是世界上所有宗教中最灵活、最具世俗性的宗教。禅宗在中国的成熟与盛行,有着特殊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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